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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神都夜行录】浴池之争

很长一段时间内,弈秋都对自己仅为五斤的体重没有明确的概念,用涂山夜的话来说就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。

不管涂山夜说这话是为了深入贯彻他外冷内热、嘴贱舌毒的人设,还是纯粹皮痒找打——弈秋都不在乎,他只知道自打那只四十万斤猴子被降妖师召唤出来,成天在他身边莽来撞去、行来走往起,他从未如此明确意识到他只是一个重为五斤,处于游魂状态的妖怪。

打一个不怎么形象的比喻:他就宛若那湖面中央飘忽不定的浮萍,被名为无支祁的春水波连得摇摇晃晃、身不由己。

弈秋是降妖师家园里入住的第一只大妖怪,身为高贵的SSR——即便是保底的那只,他受到的待遇都一直是最好的,降妖师出门打架、钓鱼、挖宝、泡妹都要将他带在身边;家里就算穷到只剩一张通N卡,也会落进他的胃里。

简单来说就是要什么有什么,想什么来什么,但弈秋目前最大的要求却只有找降妖师索取一根绳子,要么把无支祁捆石头上,要么把他拴石头上,省得哪天无支祁高兴起来表演一个猴子上树,树还没上,他先被树上了。

“弈秋!”无支祁貌似丝毫未察觉过弈秋对于两人体重悬殊的担忧,他方踏进家园,第一眼就看见在空旷无物的大堂里晃悠的弈秋,于是他便自然而然、大大方方地靠过来,“降妖师呢?”

“……沐浴。”弈秋已经向降妖师提了不下十次的意见,要求在大厅里多摆些家具,床啊凳啊可劲造些,第一方便妖灵们休息、聊天,第二,也是他认为最重要的一点:提供障碍物,不要让无支祁一眼就能发现他。

但降妖师从头到尾都用一个字打发了他——穷。

无支祁听见沐浴这两个字就面露怒气,“怎么又在洗澡,和谁?”

“还能有谁?”弈秋犹豫着往后倒退两步,直到扶住门框才隐隐有些许安全感,“李掌司。”

“哼!”无支祁明显更生气了,他一双如手般的毛足紧紧抠住地板,不耐地磨了磨牙,“我也想洗澡,为何不同我洗??”

对于类似的抱怨弈秋早已经听到耳朵起茧,天知道为什么无支祁会对沐浴抱有这么大的执念,“……你们好感度不够。”

“谁说好感度不够的,我觉得我们早就早已惺惺相惜,情同龙凤双胎了。”

“单方面宣布的不作数。”弈秋翻了翻茶室里的好感度簿子,上面白纸黑字的点头之交884,离意气相投还差数不胜数的竹蜻蜓、拨浪鼓和木马。

说到这个无支祁简直怒不可遏,“召唤我的这匹,不,这头降妖师怎么能这么穷,给送礼就只送竹蜻蜓,22好感度一加20好感度一加,我要几百年之后才能洗上澡?”

弈秋很想说他每天就收些捣练图,他抱怨过什么了吗?反正他一个魂魄不能洗澡,“你可以主动找他饮酒划拳,此种互动加的好感度最多。”

“……”无支祁不爽地撇撇嘴,“每次都是我输,不喝不喝。”

每次都赢的弈秋想到了无支祁那‘1234,再来一次’的耿直划拳法,腹诽道不输才怪,“那就捉迷藏?也能加120好感度。”

无支祁:“……你认真的?我?淮水无支祁?捉迷藏?就这一厅一浴无卫无卧我藏哪儿?”

“……”

无支祁因为划拳输到裤子都赔了出去,又拉不下脸玩什么捉迷藏沉默了一会,但也仅仅是一小会,紧接着他忽然想到什么,疑惑问:“……那为何降妖师只和李淳风洗,从来不去找永宁公主?”

“……”弈秋露出了极为微妙的神情,“为了向住在隔壁的降妖师证明他不是断袖……”

“什么?”无支祁惊了,“通过和男人洗澡来证明自己不是基佬?”

“小点声……”弈秋往屋内靠了靠,这主意又不是他出的,他也很无奈啊。

家里这位降妖师大人也不知道手是怎么长的,召唤出来的妖灵要么是男的,要么是公的,要么是雄的,反正清一水的兄贵,半点女性气息都没有,久而久之,他们家园便在在村里乡外喜提荣誉称号:基佬之家。

“大人的意思是,他每日都与李掌司沐浴,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,这不就证明他性取向很直吗?”

“不,这只会让别人觉得他们两个那活儿都不行……”无支祁觉得自家大人脑子有坑,他把武器往地上一砸,“他不和我洗澡是因为好感度不够,不够的原因是他成天和李淳风洗澡不务正业,而和李淳风洗澡是因为想澄清自己不是基佬——

那是不是给家园里添上几个女妖,他就愿意抛弃李淳风,好好和我刷好感度,再带我沐浴了?”

“是……这个道理吗?”弈秋觉得自己真的不能和棋手以外的人沟通,理解不了他们的脑回路,还会被他们的神逻辑带到沟里去。

“就是这个道理,弈秋,你不是和娴蝉那只猫妖很熟的吗?赶紧喊她来家里坐坐。”

“什么?休得胡言。”弈秋骨子里如围棋文化一般的传统,男女向来授受不亲,“我和娴蝉姑娘压根就没说过几句话。”

“是吗?”

弈秋铿锵有力地点头道:“是的。”

“好吧。”无支祁是认真地为了澡堂大业在想办法,不存在揶揄男女关系的念头,“金乌,雨师,酸与,小渔……就我们这穷逼非洲降妖师就不想了,对了!”无支祁忽然放大了声音,“涂山小月行吗,让涂山夜去喊。”

弈秋晃了晃扇子,“不行的吧?涂山夜不是说什么无颜见族里父老乡亲么,年轻时不懂爱犯下了过错,他之前还说什么这家里有他没涂山爻,有涂山爻没他,如果降妖师哪天召唤回了大祭司,他就吞·粪·自·尽。”

“是咬舌自尽!!!”涂山夜面红耳赤地从走廊外冲进屋内,“不对,为什么是小生自尽,如果那个男人和姐姐来了,小生就,就……离家出走!”

“诶,你这臭狐狸,偷听别人谈话。”无支祁抹了把鼻子,笑得露出一口尖牙,涂山夜发丝顶端一双尖耳警觉地竖起来,他驳斥道:“是你们声音太大了,小生方才在走廊上散步,不想听也被迫听到了。”

“听到了也好,省的我解释,你快去把你姐喊来家里,向邻居证明降妖师不是断袖。”

“小生……!”涂山夜嘟囔着移开了视线,“女人那么多,干什么一定要姐姐来,你们……可以喊……嗯……拜月蜘蛛一族的阿织小姐?”

“不了不了,伤身体。”弈秋第一个提出反对意见,“每次朝她占卜就一句话:时机到了你自会知晓,就是不明说要人等,既然是等那我还来占卜作什么?”

“……那就骨妖?可爱的小女孩子总没问题了吧。”

“不行的啦。”蠃鱼不知道从哪里游出来,边说话嘴里边吐着泡泡,“骨妖说除非她姐姐嫁出去,否则她哪里也不去。”

无支祁眼睛一亮,“这简单啊!让涂山夜娶了她姐白骨夫人不就好了。”

“什么鬼!你干嘛不自己娶!”涂山夜气得尾巴毛都炸开了,无支祁义正言辞地道:“物种不同啊,我原身是猿猴。”

“小生原身是狐狸啊!!”涂山夜咆哮,旋即他们两人将目光直直看向了一旁漂浮的弈秋。

弈秋:“……”

弈秋:“我是……我体内有古往今来无数的棋手,我会精神分裂、自言自语,我只追求棋艺,我已经将身体献给了伟大无私的围棋艺术。”

三人又整齐划一地将视线挪向蠃鱼,后者鱼脸一红,娇羞道:“我,我嘛,也不是不可以……”

“算了,还是别耽误人家白骨夫人了。”无支祁转身叹口气,不顾一旁嘤嘤嘤个不停的蠃鱼,“话说,阿蛮姑娘不是可以召唤了吗,正巧裴昊也在家园里——”

“是裴旻,跟我读,旻。”弈秋打断道:“而且我们就算把阿蛮姑娘带进家园又如何,有主的表嫂子只能证明剑圣是钢铁直男,与降妖师又有何干系?”

“……”无支祁想想也对,“那就不要这个阿,换另一个阿,阿缈。”

“别介别介,伤身体。”涂山夜慌不择跌地摇起头,“再说人家可是蜃域神女,哪里肯屈尊来我们这破家。”

提议一个否决一个,无支祁就不信他洗不上这个澡了,“那最热情最活泼最爱做客最接地气,几乎人手一个的女妖灵是谁?”

鸁鱼眨了眨眼,“扫晴娘?”

“对哦,差点忘了那丫头……当初扫晴娘不是点击就送的吗,那为什么我们这个降妖师没有?”

“……他傻,没有找到坊市在哪,四舍五入错过了一个亿。”

“……”无支祁沉默三秒,撩起袖子就要去浴池找降妖师干架,涂山夜、弈秋、蠃鱼以及仅是路过,尚且不明就里的夔牛赶紧扑到他身上,抱大腿的抱大腿,扯头发的扯头发,弈秋公报私仇地勒住无支祁脖子,一边喊着冷静,一边想着要不要趁机弄死算了。

四十万斤的大妖怪岂会被身上的几只蝼蚁所束缚,无支祁好似霜雪中的一朵铿锵玫瑰,风雨无阻砥砺前行,拖着一条抱了三只妖怪的大腿挪到浴池门口,吓得保洁小妹冼暮雨花容失色。

正巧这时浴帘掀起,刚洗完澡一身水汽的李淳风从里面走出来,“都在?”他自动忽视了面前数妖之间的的波云诡谲、风起云涌,在无支祁开口前先行说道:“弈秋,降妖师前些天给你买的新衣好像到了,你去信使那里看下?”

“给我买的?”弈秋松开掐住无支祁脖颈的手,转而惊喜地摇起了扇子,一脸的少男怀春,毫无所谓八风不动的表现,“就那套新上市黑色的?”

“兴许吧。”李淳风脸上被热水蒸腾出的绯红色逐渐消退,弈秋显然心情极佳,叠起扇子留下一句就算降妖师是基佬我也认定他了,迅速飘远找信使小哥去取件了。

骰子妖本来看见这边有热闹想过来凑,迎面遇到疾飘而来的弈秋,差点被撞得飞出去,“什么?怎么了?降妖师是断袖?弈秋这么着急是要去做什么?”

涂山夜嗯了一会,答道:“忙着换身新衣服,给大家拜个早年?”

李淳风到底还是年轻了些,接不住涂山夜抛出来的馊梗,他用恰好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道:“降妖师说这些天来大家辛苦了,今天晚饭他请客吃外卖。”

“真的吗!”夔牛很好哄地睁大了眼睛,“俺要吃鲜草盖饭,不要葱。”

“我我我,我要凉拌蚯蚓不加香菜。”蠃鱼也全身点满了吃货属性,涂山夜哼了一声,说无功不受禄,然而就在剑圣也表明自己晚饭想吃什么之后还是乖乖小声道:“烤鸡,不要辣。”

“嗯。”李淳风记忆力极佳,光是听就能记下家园里所有人的点单,“无支祁,你呢?”

“满汉全席,不要满汉。”

“……”

一旁出现多时却没有人发现的永宁忍不住插嘴道:“皮这一下你很开心吗无支祁?”

“李掌司,外卖的事情先放在一边,你觉不觉得降妖师的家园里只有男性是很……”无支祁还没有想好措辞,永宁便竖着一双柳叶眉打断道:“什么叫只有男性?我不是女人吗?”

一句话说完,良久都没有任何妖灵搭话,大家纷纷用沉默表示你这位女子可以当作三名肌肉猛男来看待,然而忽然间,无支祁灵光一现,他回头想同弈秋分享自己的奇思妙想,却发现对方刚去了信使那里取新衣服。

哼,都是SSR,凭什么他有衣服我没有?关键还不给我洗澡?无支祁怒气愈发勃然,他眼珠一转,抓住了站位靠近比较倒霉的涂山夜。

“涂山夜,实在没有女人,我们可以拉一个酷似女子的男妖灵来家园啊,只要邻居远远一看以为是女人不就好了,比若红衣绝代的司……”

“天!”涂山夜惊慌地炸了全身上下的毛,“噤声啊,你不要命了,敢说司咳咳咳像女妖,你信不信他一箭戳穿你的猴子屁股。”

“那就倜傥的风——”

“大风起兮云飞扬。”

“实在不行伯——”

“抡起琴砸你哦。”

“……”无支祁环视一圈,认为阴蛟和兔儿爷也不是什么女装大佬的可塑之才,“难道非得本大爷亲自上阵?”

“不了不了,伤身体。”涂山夜为了勇敢地活下去,无私无畏地出卖了同一个屋檐下的可怜棋魂,“我觉得弈秋就很合适,平日里总是小扇子一摇,说话也斯文秀气。”

无支祁甚觉有道理,他赶紧作别正在让酒灵去跑腿点外卖的李掌司,大步跑到信使边上去堵弈秋。

没想到弈秋的速度比他想象的快上许多,他刚跑到杜管事身边,别说取快递了,弈秋直接连衣服都换好了。

见到了焕然一新的弈秋,无支祁难得瞪大眼睛惊讶道:“弈秋!你有脚了!”

弈秋:“……”

弈秋:“是的,我有脚了……有双脚而已,至于那么惊奇吗?”

如瀑布般浓密的黑发高高竖起,耳坠红白棋子,颈上是银环,一身干练的白黑渐变衣袍,足踏黑白围棋,扇子也从简单的八风不动四个字变为黑底龙纹。

无支祁撇撇嘴,眉宇间满是不耐,“行了,不就是套新衣服吗,瞧把你给得瑟的。”

“……”弈秋:“我得瑟什么了,你哪只招子看到我得瑟了!”

无支祁挥挥手,道:“我想过了,明天我去娴婵那里给你借套女装,带丝袜的那种,你穿上假装这个家园里有女人,这样降妖师就能洗清自己的基佬冤屈,然后就能刷我的好感度和我洗澡,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?”

“实话实说我觉得很不怎么样。”弈秋从背后取出一个包裹,“这是你的。”

“为什么不怎……嗯?我的什么?”无支祁下意识伸手接过布包,弈秋飘上前拍拍他的肩膀,“你不是很想知道自己为何只能收到竹蜻蜓吗,这就是答案啊。”

无支祁茫然地嗯了一声,解开绳结,看到了底下金银色的铠甲和黑红色的布料。

“……”

长达数十秒的沉默后,无支祁抓紧了这件没有胸、没有腹、也没有背的简易衣料,“……我还是想去浴池沐浴。”

“那给我,我还给降妖师,让他换成一百只木马骑死你。”

“买都买了,哪有还回去的道理。”无支祁高高兴兴抱着衣服和新的武器外观,跑侧室换新皮去了。

弈秋没有凑到点外卖的好时候,反正他也不爱吃东西,干脆在一众妖灵聚餐的时候坐在屋檐下对着月色喝酒。

“弈秋。”

弈秋听到熟悉的呼唤声,回头看了一眼,笑着举起酒杯,“降妖师大人。”

“咳,我听说无支祁想让你穿女装,还要收藏你穿过的丝袜?”

弈秋:“……”

弈秋:“都是误会。”

“那到底是什么情况?”

“……”弈秋喝下一口酒,听着耳畔妖灵们的笑谈声,想到无支祁收到衣服时,眼底那份难以掩饰的愉悦,以及自己听到有礼物的时候,心底的悸动。

什么沐浴,什么好感度,无非是找个接触的理由罢了。

这个世间有无数的降妖师,也存在着无数的妖灵。但对于他们来说,认定的降妖师就只有面前的这一位大人。

而至少在这个家园里,他们也是有且唯一的弈秋、无支祁、涂山夜、蠃鱼……

弈秋没有直接回答问题,他放柔嗓子,声音低沉而舒朗,一如那满天星辰的璀璨夜幕,“降妖师,我们都是你召唤出来的妖灵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我们很荣幸能与你相遇,不管你有多么贫穷,连个捣练图都快买不起了。”

“???后面一句能不能不要了?我这么穷的原因你还不知道吗,钱都穿在你们身上了。”

“所以,”弈秋闻言愈发是笑意盈盈,“记得多来看看我们,陪陪我们啊。”

——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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